海明威的《白象似的群山》这篇小说,故事很简单,远处的一群白象似的石头山,火车站旁一个小酒馆,一对男女,一段对话……
整部小说叙述性的文字很较少,基本上由美国男人和姑娘的对话构成,且对话的内容也很简单。
“咱们喝点什么呢?”姑娘问。她已经脱掉帽子,把它放在桌子上。
“天热得很,”男人说。
这个地方首先是姑娘发话的,她想打破这种沉闷。但是男人的言语似乎是和姑娘之间的不太对应。
“它们看上去象一群白象,”她说。
“我从来没有见过象,”男人把啤酒一饮而尽。
“你是不会见过。”
“我也许见到过的,”男人说。“光凭你说我不会见过,并不说明什么问题。”
这种对话,这对于丰富人生的复杂性和相对性是有效的,但是这并不是说人物的情绪是不可感知的。因为一定的言语行为是建立这一定的动机上的,而一个人的动机大部分反映在人的心理情绪之上的。沉闷的氛围我想这是大家都可以感受得到的,尽管没有过多交代这个地方的环境,但是“白地一片,没有树木”外加简单而转换快速的言语让我们感觉了这中沉闷的感觉。
后两句更是让人可以感受得到一种姑娘的埋怨的味道。男人却也是毫不示弱,并且针锋相对。气氛开始紧张。
“这酒甜丝丝的就象甘草,”姑娘说,一边放下酒杯。
“样样东西都是如此。”
“是的,”姑娘说。“样样东西都甜丝丝的象甘草。特别是一个人盼望了好久的那些东西,简直就象艾酒一样。”
“喔,别说了。”
对艾这中东西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艾是苦的,哪里会甜呢!这可以让我大胆预测这是姑娘讽刺的回复。一句“喔,别说了”则反映了男子的恼怒。
于是,女人再次说到了“白象”这个东西:
“这些山美极了,看上去并不真象一群白象。我刚才只是说,透过树木看去,山表面的颜色是白的。”
“咱们要不要再喝一杯?”
“行。”
姑娘开始放弃了她原先的想法,这是为什么?联系上面,我们可以看到她和男人生气了,那么这种话说出来也应该是为了试图让自己开心或者让对方开心。男人对这种说法却心不在焉,他的心思完全在别处,终于他极少地主动地发话了:
“这啤酒凉丝丝的,味儿挺不错,”男人说。
“味道好极了,”姑娘说。
"那实在是一种非常简便的手术,吉格,“男人说。"甚至算不上一个手术。”
“我知道你不会在乎的,吉格。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用空气一吸就行了。”
姑娘没有作声。
“我陪你去,而且一直呆在你身边。他们只要注入空气,然后就一切都正常了。”
“那以后咱们怎么办?”
“以后咱们就好了,就象从前那样。”
“因为使我们烦心的就只有眼下这一件事儿,使我们一直不开心的就只有这一件事儿。”
他的心思是落在了手术上,他希望姑娘可以去做这个手术。姑娘刚才的主动在这个时候却变得相对的沉默了。男人继续着他的劝说,最后姑娘又开始发话了:
“你真的希望我做吗?”
“我以为这是最妥善的办法。但如果你本人不是真心想做,我也绝不勉强。”
“如果我去做了,你会高兴、事情又会象从前那样、你会爱我──是吗?”
“我现在就爱着你。你也知道我爱你。”
姑娘这个时候关心的是这个美国男人在手术之后是否还爱她。她关于做手术的假设,就像某某是一群白象让男人很高兴。于是姑娘同意了他的劝说。
“那我就决定去做。因为我对自己毫不在乎。”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对自己毫不在乎。”
“不过,我可在乎。”
“啊,是的。但我对自己却毫不在乎。我要去做手术,完了以后就万事如意了。”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可不愿让你去做手术。”
姑娘开始接受男人关于手术的要求,说明她已经妥协了。但是这个时候男人却对于她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在言语上表现得异常的强烈,他在反对她这种思想。这种思想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女人对他的这种看似关心的反映表现得冷漠。
“我不希望你去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或者对我不利的事,”她说。“我知道。咱们再来杯啤酒好吗?”
“好的。但你必须明白──”
“我明白,”姑娘说。“咱位别再谈了好不好?”
男子继续的絮叨,更是让小说的内在气氛紧张到一个高峰:
“你现在能为我做点事儿么?”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那就请你,请你,求你,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讲了,好吗?”
好精彩,这便是小说的“巅峰时刻”,把人物之间的关系,造成婚外恋的后果以及矛盾的心理都充分表现出来。表面一看,文章并没有在作者的意图下暴露出人物的情感,但终究人物的语言在逻辑性的思考下将内心的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白象似的群山》这篇短篇小说,采用的便是外视角的限制性叙述视角和第三人称的结合。这种特点便是叙述是从与故事无关的旁观者立场进行的叙述,但又不是全知全能,他知道的几乎和读者一样多,没有叙事者主观的评论和解释。小说中我们除了知道男人是美国人,此外我们对他们的身份来历就一无所知了。姑娘是谁,她和美国人是什么关系,他们从哪里来,要去做什么,这些背景信息一概无从知晓。而对于心理方面的描写,更是没有涉及,而大多是纯粹的客观的对话记录式的描写。如下:
“我知道你不会在乎的,吉格。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用空气一吸就行了。”
姑娘没有作声。
“我陪你去,而且一直呆在你身边。他们只要注入空气,然后就一切正常了。”
“那以后咱们怎么办?”
“以后咱们就好了,就象从前那样。”
对于这种叙述视角,在《白象似的群山》中,作者所采用的客观性叙述视角直接体现了海明威的含蓄简约的风格。一方面,省略大量的词汇,按照传统小说的写作习惯,作家在写作时通常赋予他们各种情绪、神态,因而在文字上体现为状语修饰成分的加入,这种写法简洁、利索。假如我写就麻烦了:一对那女在同一个单位搞婚外恋,导致女方怀孕,一方的爱人知道后闹到单位,吵的不可开交,最后告到法院,还引出一场民事官司……
《白象似的群山》中,物的喜怒哀乐不是由叙述者表达的,而是由读者推度的,另一方面大量运用自由间接引语,同时为读者进行积极地阅读创造了条件,使读者参加文学作品的再创造活动。在这篇小说中,只有“那个美国男人”是海明威有意暴露的,目的是让呈献给大家更多的背景信息。另一方面,单一的叙述角度不能够交代清楚故事,那么必定造成视角的转换,例如,“他在柜台上喝了一杯茴香酒,同时打量着周围的人。他们都正在宁安毋燥地等着火车。他穿过珠帘子走了出来。”作为描述性词句,标志着视角由第三人称戏剧式转换为“上帝的视角”,这种视角将男人的内心作了一个揭示。那些人之所以宁安毋燥,是因为女孩的状态显然不够“宁安毋燥”,而是过于紧张和忧虑了。更进一步地说,这是男人自私心理的一种反映,这里短暂地出现了人物的想法,实际上也是整个文本视角模式的临时偏离,但是同样由于其难得一见而显得尤为重要。